诗要有感而发,这道理人人皆知。但此感非流感,要感他人所未感,要有拔高一些超前一些之感,要有诗感。如果什么感都去发就太廉价了,诗也就流于平庸。此发也非轻易而发,要艺术地诗意地抒发,讲究发的方式。像是酿酒,先是要有好水,后是要有好的酿酒方法。打开自来水笼头和悬崖飞瀑都是“发”的一种方式,你选择哪一种“有感而发”呢?
学写格律诗词会经历三个阶段:一是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却时时出律出韵,二是不出律不出韵却总“以辞害意”写不出自己喜欢写的东西,三是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都能不出律不出韵。好象人生也是如此:第一阶段(青少年)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却总是在干不应该干的事和吃不应该吃的东西,第二阶段(中青年后)懂道理了就干应该干的事和吃应该吃的东西但总觉得那些不全是自己喜欢干的和喜欢吃的,第三阶段(中老年后)凡是应该做的事都是自己喜欢做的,凡是应该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或者说自己喜欢干的都是应该干的,喜欢吃的都是应该吃的。借用孔老夫子的话来发挥一下可以这样表述:先是从心所欲,逾矩;然后不逾矩,但不能从心所欲;最后从心所欲,不逾矩。
临帖当然要临好的帖。学诗要学大诗人好的作品,但大诗人也并非首首都是精品。老干部临毛泽东诗词的帖,学不像《沁园春》“独立寒秋”和七律“饮茶粤海未能忘”,却学会了“百万工农齐踊跃”和“唤起工农千百万”。鹰有时飞得比鸡低,但却能飞上云霄。你是鸡只学鹰飞得低的时候却学不会鹰飞向高处,原来还能上篱芭墙,结果连篱笆墙也上不去啦。
重大政治题材写成诗,要流传很难。毛泽东写红军长征和解放军占领南京,这重大题材有很多人写,但毛诗流传了,别人写得即使比他好也没有用,因为他是这重大事件的参予者和指挥者。神舟十号和天宫一号上天,大家写诗,有十万首,哪首能流传?熊东遨的诗写得好,我记得他的许多佳句,但就是不太记得住“大写中华到太空”那首,虽然那首诗还荣获一等大奖。有人写了赞颂神舟的诗给我看,我对他说:你没有参加制造神舟的工作,你的诗如果要流传也有办法,就是先去消灭另外九千九百九十九首,剩你一首也许就流传了。如果办不到,那就自己动手消灭自已的这一首吧!
三个人被误送进精神病院,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常人,一位官员反复说政治观点,被打针又吃药;一位教授反复说学术观点,也被吃药又打针;只有一位不多说话,只是吃饭睡觉拉屎,有人送饭还说谢谢。没几天就放出去了。所以我们要证明自己是诗人,老老实实写诗就是。不要老炫耀自己获过奖,不要老宣传自己当过官,不要老显摆自己很有钱,更不要争取很多人吹捧自己⋯⋯否则也会被人看作精神不正常呢!
诗需尽力避免平淡的叙事和刻板的说理,写出趣以增加可读性。说理有理趣,写景有景趣,抒情有情趣,立意有意趣。所谓“诗有别趣”也。幽黙,诙谐,正话反说,声东击西,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大题小做,一语双关,甚至装疯卖傻,故作痴呆,都是增加诗趣的手段。但一定要把握一个度,所谓分寸感也。评弹也需要插诨打科,但演员很讲究对语言的“分寸感”,写诗也是如此。可以向相声、滑稽、二人转、民间说唱学些手段,但不能油嘴滑舌,耍嘴皮子,追求低级趣味。诗毕竟是高雅艺术,不能低俗、粗俗、庸俗。当然这必须是写诗的人和读诗的人自身有趣,与无趣的人说趣,都是自讨没趣。
有人对于“旧体诗词”的称呼很反感。我觉得称呼旧体诗词也可以,不要一听“旧”自己先矮了半截或气不打一处来。七律、七绝、满江红、沁园春……体裁形式本来就是旧的嘛!你装进新的东西不就得了。写出有时代感的内容、有生命力的语言和有艺术性的感染力,照样有人喜欢。否则即使改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称,叫“中华先锋前卫时髦典雅正宗格律诗词”,也一样没有读者。
绝句在谋篇布局上要精心考虑一下、做到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四句不要停留在一个平面上表达。有分工,又有联系。开头精彩,后面要更精彩。如果做不到这一步,就只好开头平淡一些,后面再精彩一些。最精彩的句子要安排到最后出现,否则像相声中太早抖出了包袱,自己大笑,听众却不笑,这就是拙劣的相声演员,演出就算失败了。
我们写诗,写的时候要认认真真当一回事,写完就不要当一回事,因为没有你的事,都是读者的事了。可是现在有许多的写诗人,颠倒过来了:写诗时不当一回事,一气呵成,一挥而就。写完后当一回事了,又是求发表,又是求点赞,还要化钱买奖状,捧着奖杯拍照,印到书上宣传炒作,忙碌得很。“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呵呵,给有先见之明的陆放翁不幸而言中啦!
作者: 幸勇 时间: 2016-10-17 15:17
作者: 微尘 时间: 2017-3-28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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