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的起源 词起源于唐,发展于五代,盛行于两宋,《全宋词》计21050首(数据源于网络)。晚唐、五代时的人称为“曲子词”,就是当时的歌词,本来是依照歌曲的音律节拍写作(即所谓“倚声填词”),配合器乐来歌唱的。后来歌曲的乐谱逐渐失传,词也逐渐和音乐脱离,终于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正如王力先生所说:“词是一种律化的、长短句的、固定字数的诗”。词又称“长短句”、“诗余”。学诗容易,学填词难。因为写一首诗,来来去去就那几种格式,而词的种类复杂繁多,净《钦定词谱》所载,“凡八百二十首調,二千三百六體”。一调就是一个词牌,820调有2306体,也就是说,平均每个词牌都有二至三种填法。 [本节内容摘自网络]每一首词,都有词牌。词牌即词调名,也就是一首词所依附的乐曲名。词调的产生,据宛敏灏先生归纳,约有以下六个主要来源: 1、截取隋、唐的大曲、法曲或引用琴曲。例如:《伊州令》、《婆罗门引》、《剑器近》、《石州慢》、《霓裳中序第一》、《六州歌头》、《水调歌头》、《法曲献仙音》、《醉翁操》、《风入松》、《昭君怨》等。 2、由民歌、祀神曲、军乐等改变的,例如:《竹枝》、《赤枣子》、《渔歌子》、《二郎神》、《河渎神》、《江神子》、《征部乐》、《破阵子》等。 3、从国外或边地传入的。例如:《菩萨蛮》、《苏幕遮》、《普赞子》、《蕃将子》、《八声甘州》、《梁州令》、《氐州第一》等。 4、宫廷创制。有的出于帝王,如:《水调》、《河传》、《破阵乐》、《雨霖铃》、《燕山亭》;有的出于乐工,如:《夜半乐》、《还京乐》、《千秋岁》等。 5、宋大晟乐府所制。例如:《徵招》、《角招》、《黄河清》、《并蒂芙蓉》、《五福降中天》等。 6、词人自度(制)曲。如:姜夔的《扬州慢》、《淡黄柳》、《惜红衣》、《凄凉犯》和《长亭怨慢》等。 词最早是没有题目的,词牌本身就是题目,也就是说词的文辞必和词牌有关联。然而后来词剥离了音乐后,词牌和词的文辞之间,就不一定要有关联了。又词牌中往往有令、引、近、慢等字眼,如《浪淘沙令》、《青门引》、《祝英台近》、《石州慢》等,这些名词,是与词的节拍有关的。 二、词的种类 1、按每个词牌为一类,则古往今来所记传的有一千余个,但真正流行的词牌大概只有一百多个。《白香词谱》收录了比较常用的一百个词谱,为后来初学填词的基本教材,所以我亦以《白香词谱》为诸生填词之入门书。 2、按词的字数多少可把词分为三类:五十八字以内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为“中调”,九十一字以上为“长调”。一首词大多数分两片(小令一至二片,中调二片,长调二至三片)。学王观堂先生所讲,词中小令如绝句,中调似律诗,长调则近排律矣。 3、按流派可分为“婉约词”和“豪放词”两类。顾名思意,若婉约词者,词风清婉柔约,代表词人有柳永、秦观、李清照等;若豪放词者,词风豪迈放旷,代表词人有苏轼、辛弃疾、刘过等。 三、词的押韵 词韵按十九韵部。从全篇的用韵情况来看,有三种形式。 1、一韵到底。从韵脚来看,有三条规则: A、平声韵(上平、下平)独押。例如蔡伸的《十六字令》: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B、仄声韵的上、去声通押。例如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C、仄声韵的入声独押。例如李白的《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2、韵部不同,平仄换押。例如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3、韵部相同,平仄互押。例如苏轼的《西江月》: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四、词的句式 词的句式有短有长,比较繁富,现分述如下。 1、三字句有上二下一和上一下二之别,但语气连贯,并无停顿,如“柳丝长”(温庭筠《更漏子》);“鬓微霜”(苏轼《江城子》)。 2、四字句一般是上二下二,常常连用。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苏轼《念奴娇》)。也有作上一下三的,如“对长亭晚”(柳永《雨霖铃》)。 3、五字句一般是上二下三,如“春山烟欲收”(牛希济《生查子》)。有的是上三下二,如“了不知南北”(秦观《好事近》)。有些是上一下四,如“念武陵人远”(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 4、六字句一般是上二下四,如“何逊如今渐老”(姜夔《暗香》)。有的是上四下二,如“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永遇乐》)。有的是上三下三,这种句子词谱都加顿逗,如“但目送、芳尘去”(贺铸《青玉案》)。 5、七字句一般是上四下三,如“无可奈何花落去”(晏殊《浣溪沙》)。有的是上二下五,如“罗衾不耐五更寒(李煜《浪淘沙》)”。有些是上三下四,这种句子词谱都加顿逗,如“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还有上一下六的,如“但寒烟衰草凝绿”(王安石《桂枝香》)。 6、八字句一般是上三下五,这种句子词谱都加顿逗,如“料短髮、朝来定有霜”(纳兰性德《沁园春》)。有的是上二下六,如“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柳永《雨霖铃》)。有的是上一下七,如“正江涵秋影雁初飞”(辛弃疾《木兰花慢》)。 7、九字句有的是上三下六,这种句子词谱都加顿逗,如“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柳永《夜半乐》)。有的是上六下三,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相见欢》)。有的是上二下七,如“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欧阳修《南柯子》)。还有上四下五,如“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叶梦得《虞美人》)。更有上五下四,如“敛余红犹恋、孤城阑角”(周邦彦《瑞鹤仙》),这种句子,一般词谱都加顿号。 8、十字句很少见,句式以上三下七为主,如“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辛弃疾《摸鱼儿》)。 9、上一下三、上一下四、上一下六、上一下七这些句式,实际是三、四、六、七字句前面加上一字逗。这些一字逗是领字(领字在第七节详述),多数是虚字,但、正、又、渐、更、甚、乍、尚、况、纵、且、等;还有就是动词,如对、望、看、念、叹、算、料、怅、恨、怕、问、想等,而且大都是去声。 五、词的对仗 词的对仗比律诗灵活,主要表现在: 1、在不同的词牌里,对仗位置不同。如《捣练子》的对仗在篇首二句;《忆江南》在篇中三四句;《诉衷情》在篇末二句;《西江月》在前后阕首二句;《齐天乐》在前阕三四句,后阕四五句;《鹧鸪天》在前阕末二句,后阕首二句,等等。 2、可以平仄相对,也可以不平仄相对。如苏轼的《江城子》,“左牵黄,右擎苍”,是仄平平对仄平平。 3、可以同字相对。如蒋捷的《一剪梅》,前阕“江上舟摇,楼上帘招……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后阕“银字笙调,心字香烧……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就是“上”“又”、“字”、“了”同字相对。 4、有些句子一般要对仗,也可以不用对仗。如《西江月》、《一剪梅》、《满江红》,等等。 5、词中还有一种特殊的对仗形式,如“正苔深韦曲,柳暗斜川”(张炎《高阳台》);“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秦观《八六子》)。这种对子的上句实际是四字句和六字句前加了一字逗,因此可做对仗。 6、更有隔句相对的,如“任钱塘江上,潮生潮落;姑苏台畔,花谢花开”(刘过《沁园春》)。就是一字逗引领的四言扇面对。 7、 [本节内容摘自网络]凡是原词中习惯叠字的地方,也得照叠。 如陆游《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又如韦应物《调笑令》: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六、词的章法 章法,指词体的篇章结构及其方法,主要包括起结、过片、开合、转折等内容。章,本指音乐单位,音乐的一曲为一章,后引早为指配合乐曲歌唱的歌词的一篇为一章,诗文的一篇为一章。词,配乐歌唱,和诗的“体形”很不一样,章法当然也有别。词副虽短小,但词人就是要在这方寸之地争奇斗艳,起转承合,极力使笔下的词跌宕起伏,美不胜收,整体上又要浑然一体。其中,起结和过片,是搭起词这个金屋子最重要的地基、斗拱和梁架。 1、起 写文章,跟美女打扮一样,最要紧的是头脸,要让人初一见,惊为天人。清代词评家沈祥龙说:“诗重发端,惟词亦然,长调尤重。有单起之调,贵突兀笼罩,如东坡大江东去是。有对起之调,贵从容豆类整炼,如少游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是。”(论词随笔)这是从形式上来说起句方法,从内容上来看,词的起法很多,而且要求达到的艺术不能一览无余,要留有神秘感,让他好奇不已,才会引人入胜。宋词常见的开头方式有: A、 以景起。这种这种方式最为常见,翻开全宋词,信手拈来。“小径红稀,芳郊绿遍”(晏殊“踏莎行”);“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周邦彦“兰陵王”);“落日熔金,暮云合壁”(李清照的“永遇乐”);“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吴文英“八声甘州)。当然“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苏幕遮)凋零寂寞的深秋,烘托了守边将士的无边愁思。辛弃疾一生壮志难酬,这份豪杰的激愤喷射到秋景上,是“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水龙吟的壮阔沉郁。) B、以情起。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词情笼罩全篇。如大将军岳飞一开口就怒吼:“怒发冲冠凭栏处”(满江红),真是响遏行云,振聋发聩。李煜在汴京对景难遣心中悲哀,就直直地长叹:“往事只堪哀”(浪淘沙),蓦然而来,真是悲戚彻骨。词如果用情语开启,情感大多强烈真率,能一下子抓住读者的心,引起情感共振。 C、以事起。先叙事,再就事生发,这种方式远远少于景起句。如:“无言独上西楼”(李煜“相见欢”);“水调数声持酒听”张先“天仙子”;“醉里挑灯看剑”辛弃疾(破阵子)。初看似乎平淡无奇,实际上引弓待发,紧接着会开出另一番天地景致,或笔锋一转,如悬崖飞瀑,一泻而下,使文势跌宕起伏。 D、以问起。先劈头盖脸地提出一个问题,读者不由得一惊,再回答。“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这种问起法,于千回百转之中喷薄而出,其情感更震撼人心,比直陈更觉摇曳灵动。 E、当然,也有久叩柴扉久不开的时候,正待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发现“一枝红杏出墙来”,这种起法,被形象地称之为“扫处即生”,比如李清照《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更出人意料地转出了“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的浪漫来。又如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扫出了花落后喧嚣归于平淡的另一种美,其实,不管是平起还是刻意突兀而起,词的起法之美在于拉开一道帷幕,戏刚一开声,就赢得了一个碰头彩,更多的好戏还在后头。 2、结 起句一样,词的结尾也非常要紧,往往是全篇的点睛之笔。结句要像勒住一匹狂奔的骏马一样,收束有力,又能发人深思,留有余味,所以词人们在结句上也特别下功夫,或以景结,或以情结,或以问结。 A、按内容分类: 甲、以景结。“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断肠院落,一帘风絮”“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肠断处”以景结情,悠然而逝,含蓄蕴藉,最能展现词的婉约美气质。也有气魄雄大的词人,以崇高悲壮之景结束全篇,如李白《秦楼月》:“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气象雄浑,冠绝古今。吴文英的怀古词《八声甘州》结句:“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大气包举,壮阔苍茫。前人最推重“以景结情”的方式,如沈义父《乐府指迷》就很有代表性地说:“结句须要放开,含有余不尽之意,以景结情最好。” 乙、以情结。“觉来知是梦,不胜悲”“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情语结句,多以真率激切取胜,切忌情感表达的轻浮直露。“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如此赤裸裸的呼叫,哪里符合儒家的温柔敦厚诗教?许多老夫子深受刺激,当然嗤之以鼻。但现在看来,周大词人原来痴情得如此坦率可爱! 丙、以问结。“彬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问得柔情婉转,格外曲折动人。“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末一问,摧刚为柔,令无数英雄堕泪。 B、按结构枝法分类: 以上是就内容分类,如按结构技法而言,沈祥龙对词的结句创作作了十分精当的总结:“词起结最难,而结尤难于起。结有数法,或拍合,或宕开,或醒明本旨,或转出别意,或就眼前指点,或于题外借形,不外白石《诗说》所云辞意俱尽,辞尽意不尽,意尽辞不尽三者而已。” 甲、拍合。即开合、呼应、比如柳永《八声甘州》的结句“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与首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遥遥呼应,可知末句以前所写都是词人倚栏杆时的所见所想,前面的抒写就有了着落。 乙、宕开。李清照《念奴娇》(萧条庭院),词困锁在深深庭院里,又逢上斜风细雨,天气这样恼人,词人终日为离情所苦。结尾却出乎意烊地宕开一笔,问:“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显出一番欢愉之意,似乎苦尽甘来,曲折婉转,余味无穷。 丙、点醒。点醒是指点明词旨,往往是“辞意俱尽”。如刘克庄的《玉楼春》(戏林推)“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钱换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如果单看前六句,似乎只是戏谑林推长年在外冶游狎妓,以为是游戏笔墨。词到结尾,突然推出“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两句,劝勉热血男儿去西北收复神州失地,干 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卒章显志,使人猛醒回头! 丁、翻出。结句与前面的文字截然不同,是一种巨大的落差或逆转的关系,这样能把情感表达得更加深透有力。如辛弃疾的壮词《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前面一路大刀阔斧,快如霹雳,正当读者为激烈的战斗感到酣畅淋淳之际,结句却陡然翻出一声悲叹:“可怜白发生!”猛地跌入悲惨的现实,好似一桶冰水泼烈火上。前面九句和最后一句形成巨大的反差,大起大落,读者不禁为词人扼腕痛息!如果只是一味的哀叹,哪有这般翻出之妙呢?好的结句,从美学风格来划分,大体可归为两类,即清人沈谦所说:“填词结句,或以动荡见奇,或以迷离称隽。”《填词杂说》词的起结之法很多,如果更概括地说,可用刘熙载的说法:“起句非渐引即顿入,其妙在笔未到气已吞。收句非绕回即宕开,其妙在言虽止而意无尽。 ” 3、过片、换头 词调多为上下两片,跟小说、电影分为上下两册/集一样,表现的都是同一个主题,两个层次虽然形式上分开,内容必定要密切关联。这个上下片之间的桥梁作用,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下片开头,即“过片/换头”的身上。过片,是词特有的章法,词人、词评人都十分重视,他们强调“过片不可断了曲意,须要承上接下。”(张炎《词源》)承上接下是总要求,一般来说,上下片分别吟咏情景、今昔、内外、来去、昼夜、虚实等不同内容,但上下两片要接得紧密、自然,又以能出新意为上。沈义父《乐府指迷》说:“若才高者方能发起新意,然不可太野,走了原意。”周济《介存斋论词》说换头:“或藕断丝连,或异军突起,皆须令读者耳目振动,方成佳制。”这都是前辈对过片做法的精彩描述。 过片以“笔断意不断”,或者说是“藕断丝连”为最妙,姜夔《齐天乐》的过片“西窗又吹暗雨”常被做为典范。整首词细致摹写了蟋蟀私语般的悲鸣声、机杼声、暗雨声、砧杵声、丝竹声等 各种声音,将虫声与愁情结合在一起,浑然一体,很难截然分开。作者却奇妙地抓住了“西窗又吹暗雨”一句作为过片,上片歇拍已经说到“夜凉独自甚情绪”,谁知西窗外又隐约传来冷雨敲窗声!一个又字既把上下片的情景紧紧地连接起来,又使之明显地划成两段,岭断云连,手段确实高妙! 过片的具体做法多种多样,并无定规,常用的以下几种: A、上下紧相连,换头笔断意不断。 这是最普遍的作法,如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作者先写俯瞰郁孤台下饱含着无数难民血泪的江水,然后写举头北望故都,丛山苍莽遮断了目光,上片歇拍“可怜无数山”,以山字结束。下片接着从山说起:“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由青山又回应到江水。两山相连,衔接紧凑。换头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 B、上下不相连,换头另起一端。 看上去,好像上下片说的是两件事,仔细一看,才发现整个的意境、感情、气脉是完整贯通的。如苏轼《卜算子》,上片写幽绝的夜境,下片单咏孤鸿。好像上下片截然分开了,但上片歇拍“缥缈孤鸿影”将上下两片连接起来了,上片写幽人,幽人孤独如孤鸿,下片写孤鸿,孤鸿幽恨如幽人。全词语语双关,词人托物寄寓了自己初贬黄州期间的苦闷和孤高的复杂情怀。还有苏轼的《贺新郎》(乳燕飞华屋),也常被人议论,说它上片写昼景,下片专咏石榴。上下片并非前言不搭后语,都紧紧扣住榴花与美人的孤芳高洁、自伤迟暮的品格和特征,花人合二为一。虽是别具一格,却别饶韵致。像这种上下片不相连的,换头总是异军突起,完全换了另一幅头脸,但意脉还是暗中相连。 C、上下相对比,换头是过桥。 或一正一反,或一今一昔,或一问一答,而以过片为桥,上片首紧承上片尾,使上下片一气。如李煜《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上片追念昔日帝王生活,下片哀诉今日亡国之君的凄凉,一今一昔,一正一反,对比十分鲜明。过片处,上片以“几曾识干戈”作结,下片以突然间作了敌人干戈下的囚虏起首,互相照应。陈与义的《临江仙》(忆昔午桥桥上饮)情况近似,上片追忆南渡前在洛阳时的豪酣岁月,下片抒发如今偏居江南一隅的惆怅之情,过片“二十余年成一梦”,承上启下。广为人知的一首小令,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明白如话,一说是朱淑真的独白。词的上下片也是今与昔的鲜明对比:“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上下片结构相同,换头只是换了一个字,就将昔与今、闹与静、欢与悲、笑与泪处处比照着,充分展示了物是人非之感、旧情不再之痛。 还有用问答来结构词体的。如敦煌曲子词《鹊踏枝》(叵耐灵鹊多满语),上片是思妇问灵鹊,下片是灵鹊的答辩,一问一答,全由对话组成,是很有创意的写法。李清照的《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也有问答结篇之妙,上片以天帝“殷勤问我归何处”作结,整整一个下片都是答语,以“我报”领起。 像这类上下片对比比较鲜明的布局,往往在换头处花招百出,或者似承似转,或者陡然怒转,于空际大转身,忽生顿挫空灵之妙。 D、但文无定法,也有打破上下分片的,两片一气贯注,完全浑融一体。如上面提到的六弃疾的壮词《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前面一路狂奔,气壮如雷,到最后一句“可怜白发生”才陡转,虽说形式上分有两片,但文义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段。辛弃疾以纵横的才气豪情冲破了常规的分片形式,读者也不必以常规来规范他。 4、顺逆、错综 起结与过片是词的关键组成部位。如果从词的结构意义来考虑,就有了“顺逆”与“错综”之分。以时空顺序、逻辑关系等来布局谋篇,叫做顺,反之为逆。多重时空交错的结构,叫“错综”。下面举我们比较熟悉的词例来说明: A、顺 甲、先昔后今:人的生命本体以时间的方式存在,文学是一种关于时间的艺术,从时间的流程来看,当然是从昨天到今天,从过去到现在,写作往往就随着时间的步伐勇往直前,写成了顺流而下的“流水状”。如上文所举李煜的《破阵子》和陈与义的《临江仙》,都是从忆昔开始,到如今完全不同于昔日的生活。此类词作,往往是说今非昔比,过去总是美好的,现在总是哀伤的,无限的伤感和怅惘在对比中不言自明。 乙、从内到外:从空间的位移来看,一般的顺序是由内而外,由近及远,层次分明。比如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先写室内菊愁兰泣,再写罗幕外燕子双飞,明月穿户,下片转到独上高楼望远,从内到外,层层写来,脉络清晰。空间场景在转换,境界越来越扩大,从而丰富了词的内容。 丙、由景及情:这种写法在宋词里最常见,是很省事的套路。如上文所举的例子中有范仲淹的《苏幕遮》(碧云天),上片纯写落寞秋景,下片抒发怀乡之情。秦观的《满庭芳》(山抺微云),上片写景为主,景中含情,微云抺山,斜阳归鸦,下片以换头“消魂”二字直起抒情,以下情感的抒发便一发不可收,滔滔汩汩,无限伤离之情溢满纸外。 丁、前因后果:从逻辑的关系来看,正常的顺序是由因至果、由分到总、由特殊到一般。比如李煜的《清平乐》(别来春半),一起笔就告诉别人,这首词就是写离别相思的,因此,就下来就展开对别情的细腻描述。因为别,所以苦。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B、逆 甲、先今后昔:这类抚今追昔的词,比较常见,往往用“因念”“犹记”等 有明显标志的词语,表示时间由今日转换到过去。如晏几道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上片写梦回酒醒后的落寞感伤,不由得想起去年春恨,下片“记得”二字领起过去与歌女小蘋欢聚的情景,表达了对旧情执著难忘的深情,过去与现在的苦乐对比也表明了世事的沧桑变化,令人怅惘不已。伤近,是文学 的一大母题,多愁善感的宋词尤其喜欢“向后看”。 乙、从外到内:如晏殊的《踏莎行》(小径红稀),上片写外景,郊外小径残红稀疏,原野上芳草萋萋,空中飞絮濛濛,树阴中隐隐现出楼台。下片写内景,辽落中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袅袅,时光在静谧中悄悄流逝,愁梦酒醒,斜阳满院。由外而内,词序井然。 丙、由情及景:这种方式也很普遍,词人用得很娴熟。比如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上片写午睡醒来后的愁情,下片纯写月下静谧的境界。 丁、前果后因:先说结果如何,再步步追寻原因,倒戟而入,逆流而上,新颖别致。如周邦彥的名作《夜游宫》:“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 一纸?”一路上写水面暮景、立看灯市、古屋叶飞、无眠夜起,按时序闲闲写来,不知词人到底有何心事?到最后三句才抖出谜底:“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原来都是一封情书惹的祸。再回过头看前面,就觉得那些话有了着落、有了深意,通篇便染上了情的光彩,更觉细腻委婉,没有一句废话,前面的结果描写用的是“层层加倍写法”。试想,如果把原因先说了,再说如何如何的烦恼,就没有这样的吸引力了。词人只是巧妙地换了一下顺序,词的魅力就增加了几分。 C、错综 一般来说,小令短小,可供词人腾挪的舞台不大,因此词中的时空顺序、逻辑关系的变化比较简单。慢词长调的篇幅长,词人正好有了英雄用武之地,他们常常通过回忆、梦境、联想、幻觉等手法、造成时间、空间的多重交错,转换跳跃,收到顿挫变化、回环吞吐的艺术效 果。 柳永善作慢词,但他的章法结构一般是顺流而下,从头到尾,娓娓道来,是一种单方向的直线型结构。李清照的长调也基本如此,有时也多一两个波折迂回,比如《永遇乐》(落日熔金)由现在的元宵节,情不自禁地回想过去在中州的元宵佳节,最后又闪回到如今憔悴的元宵节,是比较常见的今-昔-今的三段式结构,有两次跳跃,但还是比较简单。时空跳跃交错、复杂变化,莫过于周邦彦、姜夔、吴文英。如周邦彦的代表作《瑞龙吟》(章台路),词分三叠,由第一叠的现在,第二叠转到过去,第三叠抚今追昔,先说今,再犹记过去,然后回到现在的探春。多次从容地辗转于过去、现在之间,时空交错,极尽顿挫变化。《兰陵王》(柳阴直)的时空跳跃更急促更频繁,今昔反复回环,层层渲染,如同游走在中国古典园林,备极吞吐曲折之妙。吴文英的长篇巨作《莺啼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为写词煞费周章, 多方出击,词作的章法结构多是多条小径交叉的环线型、立体型的结构。 5、空中荡漾 词的布局谋篇关系到词的整体效果,结构的技法自然重要,前人对此多有精妙的体悟与总结。其中,被认为最妙的是,空中荡漾,最是词家妙诀。上意本可接入下意,却偏不入,而于其间传神写照,乃愈使下意栩栩欲动。什么是空中荡漾?看过空中飞人杂技表演的都知道,一个飞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你以为他向左飞,谁知他只是一个假动作,马上借力飞向右了,惹来观众一阵阵尖叫声。刘熙载所谓空中荡漾的意思是说,上句提出了一个问题,下句本应该顺着回应,但词人偏不,而是故意扯开说别的话题,王顾左右而言他,词就有了一波三折、波澜起伏的味道,就像在空中荡漾。 比如姜夔的《踏莎行》(燕燕轻盈)下阙:“别后书辞,别时针钱,离魂暗逐郎行远。”本来以下要接离魂追逐情郎远行后的情景,白石却刻画了一个幽蓝冷清的缥缈境界:“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写伊人的离魂月下归去的孤清情景,从离魂远行到月下归去, 一来一去,显得空灵荡漾。 又如欧阳修《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上阕前两句,欲说归期,愁容满面。后两句,却由此生发了一个议论:“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按常理,说到“有情痴”,应该就此借风月什么的进一步渲染一下离情别绪,但词人偏不接上意,而是反说“不关风与月”,不落俗套。下阕前两句正面写离别之难,可后两句却说“容易别”,看起来前后矛盾,但正因为这样欲擒故纵,来回折腾,才使得结尾两句“直须看尽落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形象饱满,栩栩欲动。整首词的情感表现得波澜起伏,顿挫有力,深得空中荡漾之妙。 “空中荡漾”,确实是词家妙诀,听起来有些玄妙。换句实在话来说,即“词要放得开,最忌步步相连”,又要收得回,最忌行行愈远。比如天上人间,去来无迹,斯为入妙。刘熙载的这句话说得更具体更具操作性。 七、逗与领字[本节内容摘自网络] 1、逗 A、逗的概念 “逗”,有时也写做“豆”或者“读”,有时在词牌里面没有特别标注,有的词牌里用“、”顿号表示,有的词牌里面将句子在此处断开,分成两句。 词中用逗,乃在意思相连,而语气略作停顿之处,如史达祖《双双燕》:“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宋徽宗《宴山亭》:“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凡逗之处,必上下文连在一起始为一完整句子,然而在语气上,却又有一停顿。 B、如何用逗 先观察标准的词牌,有顿号的地方就需用逗,一般都是用虚词来趁豆。有些词牌中没有注明,可以在前人的词中,观察是否出现“莫不是 都应是 又早是 又况是 又何妨 又匆匆 最无端 最难禁 更何堪 更不堪 更那堪 那更知 谁知道 君知否 君不见 君莫问 再休提 到而今 况而今 记当时 忆前番 当此际 问何事 倩何人 似怎般 怎禁得 且消受 都付与 待行到 便有人 拚负却 空负了 要安排嗟多少” 等等虚字、词打头的句子,这些一般都是从三字豆转变过来的。所以在填词的时候,如果遇到三字句,一定要小心,注意考证是不是从三字豆断过来的句子,如果是,就不能轻易用实词填写。 2、领字及其作用 领字——于词意转折处,使上下句转承结合,起过度或联系作用的字,其位置在句首。 在查看词谱时,如果遇到以下几个格式,就要考虑此处是不是领字: A、仄声字打头,而且是不可变通的; B、比下句多一个字,去掉这一个字,在平仄上正好与下句对偶; C、去掉第一个字,后面的句子是五律或者七律的格律。 总之,当遇到某一句话的头一个字是不可变通的仄声字的时候,就要小心考证,切不可随意按照平仄填写。 一般领字大都用去声字。因为词是依附于音乐的抒情诗体,必须讲究一个字的平仄阴阳,而去声字尤居关键地位。清人万树《词律·发凡》云:“名词转折跌荡处多用去声,何也?三声之中,上、入二者可以作平,去则独异。......当用去者,非去则激不起。”去声激厉劲足 ,其腔高,这也是合乐的需要。读者如果细心,就会发现:长调词特别讲究铺叙展衍,更讲究艺术,为使词不亢不碎,疏密有致,神韵天然,常用去声字进行转承。我们可以感受到:凡词在对偶处,结构都比较密,读时有一气呵成之感。而用领格字处,都较疏,读时便觉有自然的顿挫。有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之妙。使整个词如织锦般,经纬错落,花叶扶疏,浑然天成。极备声情之美! 由此,我们归纳领字有三个主要作用: A、承上启下。常用其进行转承。 B、使意境更进一层,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疏密有致。 C、顿挫分明,声情并茂,铿锵有力。 3、领字的形式和应用 为了使词摇曳生姿、婉转达意,在词中需要安排一些虚字来或递进或转折。尤其是慢词长调,更不能缺少虚字衬逗,以使全词通体灵活,文采斐然。尤其是一些词牌中,某些位置指定要领字格,更需要衬逗之字。领字一般都用虚词或动词。 如: 《洞仙歌》中上片第二句、下片第七句与第八句的第一字均为领字; 《满江红》下片第五句第一字为领字; 《暗香》上片第五字、下片第六字,均为领字; 《琐窗寒》下片第六字为领字; 《新雁过妆楼》下片第二句、第七句、第十句的第一字均为领字; 《八声甘州》中上片第一句为八字句时及第三句、下片第四句的首字为领字; 《好事近》上下片最后一句首字为领字。 领字格是词句中一种特殊语句结构,领字就是一个去声或者入声的重读音字。举例而言,领字格多出现在五字句中,如王安石《桂枝香》中开始的“登临纵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其中第二句的“正”便是领字,这样的句子格式为上一下四。此外,八字句中领格必然为上一领下七的结构,第一个字为领字,如柳永《八声甘州》的首句“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用“对”字领下面的“潇潇暮雨洒江天”是经典的一领七的八字句式。九字句领格则为上二领下七格式,如李煜《乌夜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虞美人》“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都是这种领格的经典句式。 说到词之句语,有二字三字四字五字至六七八字,若一味堆垛实字,势必读之不通,须用虚字呼唤。因此,在填词中,不可不知虚词领字之法。长调之词,篇幅较大,如无领字以衬,则读不成文,也不能使词通体灵动。而短令词中,则要加以审慎而用。领字有一字、二字、三字等类。 现将常见领字分列如下: 一字类:一般常用的虚词有但、正、又、渐、更、甚、乍、尚、况、纵、且、莫、待、任、奈、便、似、恰、尽、应。动词有:念、记、问、想、算、料、怕、问、看、想、漫。 二字类:试问、莫问、莫是、好是、可是、正是、更是、又是、不是、却是、却喜、却忆、却又、恰又、恰似、绝似、又还、忘却、纵把、拚把、那知、那番、那堪、堪羡、何处、何奈、谁料、漫道、怎禁、遥想、记曾、闻道、况值、无端、独有、回念、乍向、只今、不须、多少、但知。 三字类:莫不是、都应是、又早是、又况是、又何妨、又匆匆、最无端、最难禁、更何堪、更不堪、更那堪、那更知、谁知道、君知否、君不见、君莫问、再休提、到而今、况而今、记当时、忆前番、当此际、问何事、倩何人、似怎般、怎禁得、且消受、都付与、待行到、便有人、拚负却、空负了、要安排、嗟多少。 举例: 一字领,如柳永《八声甘州》“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渐”字一直领到“残照当楼”。 二字领,如秦观《八六子》:“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 三字领,如秦观同阕“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销香减”。 注意以下两字类举例并非领格。 试问:陆游《桃源忆故人》“试问岁华何许,芳草连天暮”;程垓《芭蕉雨》“试问道、肯来么,今夜小院无人,重楼有月”;吴文英《声声慢》“试问知心,尊前谁最情浓”。 莫问:赵长卿《满江红》“莫问傍人非与是,手儿但把心儿托”;刘克庄《水调歌头》“莫问浮云起灭,且跨刚风游戏,露冷玉箫寒”;晏几道《浣溪沙》“莫问逢春能几回,能歌能笑是多才”。 莫是:辛弃疾《丑奴儿》“旧盟都在,新来莫是,别有说话”;吴潜《疏影》“莫是冰姿 ,改换红妆,要近金门朱屋”;张炎《三姝媚》“莫是孤村,试与问、酒家何处”。 八、词的选调与择韵 1、词的调。 [本节内容摘自网络] 每一个词调,都有它所归属的宫调。宫调是由七音、十二律构成的。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叫做七音,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 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叫做十二律,七音是唱声的高低,十二律则是音阶的高下。以宫音乘十二律名曰宫;以其他六音乘十二律谓之调。宫凡十二,调凡七十二,合称八十四宫调。凡一首曲子属于何宫何调,则看其板落于何音。古人讴曲,有板眼之说,今京剧亦有之,板即强拍,眼是弱拍。板所落之音,名为煞音,煞音如为宫音,且此宫音对应于黄钟律,则为黄钟宫,馀者自可类推。唐宋燕乐,只用宫、商、徴、羽四音为煞音,用律亦仅用黄钟、太簇、姑洗、仲吕、林钟、南吕、应钟七律,故燕乐为二十八宫调。洎自南宋,则仅用十九调,是为七宫十二调。 宫调与声情有关,一个词调可以入不同的宫调,则其表现的声情亦不相同。《雍熙乐府》 论宫调声情云: 黄钟宫宜富贵缠绵,正宫宜惆怅雄壮,大石调宜风流蕴藉,小石调宜旖旎妩媚,仙吕宫宜清新绵邈,中吕宫宜高下闪赚,南吕宫宜感叹伤婉,双调健捷激枭,越调宜陶写冷笑,商调宜凄怆怨慕,林钟商调宜悲伤宛转,般涉羽调宜拾掇坑堑,歇指调宜急并虚揭,高平调宜涤荡滉漾,道宫宜飘逸清幽,宫调宜典雅沉重,角调宜呜咽悠扬。 然而后世填词家,大多已不遵循此理,因为写词已经不再是为了演唱娱耳,却是和其他诗体一样,为了抒写生命。今天我们填词需要参照以平仄律为基础的词谱,是为了表示对格律诗 传统的尊重和敬畏,而不是为了合乐可歌。 常见的词谱有《钦定词谱》、《词律》、《白香词谱》等,《钦定词谱》是官修的词谱,收罗最广,而舛误多于《词律》。《白香词谱》收谱 较少只适合初入门者。龙榆生先生的《唐宋词格律》是目前比较好而且比较方便使用的一种。 2、关于择韵[本节内容摘自网络:《关于填词用韵》(霁里)] 不同的韵部之音,有不同特点,故为词除选调外,亦须择韵。然常为词者,灵感忽现,其佳句自成,则韵已定,往往不须择韵。 A、宽韵与窄韵 韵有宽窄之分,宽韵如江阳齐微,窄韵如尤虞等。分辨韵之宽窄,并无多大实际意义,但一般来说,作长调如果用窄韵,显然容易对创作者产生限制,容易出现凑韵,意为韵累,或不得已破格等现象。因此如果有选韵可能,应稍加注意。 B、平仄韵之分 择韵首当知平仄韵之别,常曰平声字调舒长,而仄音激越上扬。倘于悲音,仄韵则悲壮,平韵则凄凉。 仄韵悲音如岳飞之《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架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平韵如柳永之《玉蝴蝶》: 望处雨收云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萧疏,堪动宋玉悲凉。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文期酒会,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海阔山遥,未知何处是潇湘?念双燕、难凭远信,指暮天、空识归航。黯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然究字音,单激缓之分,我以为当以阴平阳平上声为一组,而去声为一组,因上声拗而不振,于情调更近平声。 关于上声,使用时需要注意,上声字音拗,如果一首词通篇用上声韵,必然令人诵读时感觉过拗,当以部分去声间之。 3、韵部与声情[本节内容摘自网络:《关于填词用韵》(霁里)] 韵部有情调之别。王骥德云:“如东、钟之洪,江、阳、皆、来、萧、豪之响,额、戈、家、麻之和,韵之最美听者。寒、山、恒、欢、先、天之雅,庚、青之清,尤、侯之幽次之。齐、微之韵,鱼、模之混,真、文之缓,东、遮之用,杂入声又次之。支、思之萎而不振,读之令人不爽。”(《曲律·杂论》)愚以为,东、江、清之韵所以美者,为其字尾音余长,而于鼻间有回响,且如咚、嗵、嘭、哐、呛、叮、嘤之类,本是拟音词,其音本近乐音。此其理也。而寒、山者,非雅字所拟,其音无江阳之余音,然清脆而悦耳。尤、侯者幽而无力,至于支、思之类,其本音须发犹费力许多,试大声说:“思!”能得力乎?其本音萎靡,则有力而无处用也,自是读之不爽。龙榆生先生曾以《六州歌头》代表作,贺铸、张孝祥、韩元吉之词为例试较之,曰:“贺词以东部之洪音韵配合之,词情遂与声情相称,而推为此调之杰作”“张孝祥改用庚青部韵,虽仍骏发踔厉,不失为悲壮激烈之音。然较之贺词,已稍有不逮”“迨乎韩元吉填此曲,改用支、微、齐韵,则转为凄调,萎而不振,非复激壮之音。”(龙榆生《填词与选调》)三词如下: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梁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蓬。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薄书丛。鶡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喉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贺铸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羶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鹜,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张孝祥 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较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面,临水岸,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夹城西。草软沙平,跋马垂杨渡,玉勒争嘶。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支。绣户曾窥,恨依依。 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销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 --韩元吉 读毕,所感果如其说。王骥德此说乃论曲之言,然词曲声调之理,大抵相同。此说甚是微妙,盖须精通音律音韵二者,方能彻悟,需注意的是各人所感,必然不尽相同。 九、和韵[本节内容摘自网络] 和韵是旧体诗写作方式之一。“和”读“鹤” ,指唱和,和答。和就是附和的意思。指与别人的诗词相唱和时,依照其诗所押的韵作诗词。 大致有三种方式: 1、依韵,亦称同韵,即韵脚与原诗韵在同一韵部而不必用其原字; 2、次韵,或称步韵,即韵脚用其诗原韵原字,而且用字先后次序也必须相同。 3、用韵,亦称从韵,即韵脚用原诗的字而不必依照其先后次序。 |
欢迎光临 梅州市诗词学会(原名嘉应诗社) (http://mzjyss.cn/) | Powered by Discuz! X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