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梅花山人 于 2015-7-6 09:09 编辑
2、合句与合句式
顾名思义,所谓“合句”是将若干个长短句合成为一个句子的方式。自然,合句式是由此方法将两个或多个长短句合并而成的句式。从语言形式上看,合句式只是一个语句甚至还是一个短语句而已,但在诗的语言声律上分解,其内涵则是这个语句在句读时实际有停顿并由此对其前后句产生缓声促调作用或可以实现声调转换的功能。如《江城梅花引》下阕起句,吴文英的“带书傍月自锄畦”是由“带书”、“傍月”、“自锄畦”三个短句合句合成,而赵汝茪的同一句“待眠未眠事万千”是由“待眠”、“未眠”、“事万千”三个短句合句而成。
合句式是相对于律绝诗句的声律结构而言的。例如,律绝诗句的跟转关系表明,律绝诗中不会有“仄平平仄仄平仄”的结构,在宋词中这就可看成是一个五字长句“仄平平仄仄”和一个二字短句“平仄”合成的句式。进而,宋词的短句可以短到只有一个字,于是,该合句式中句末的三字还可看成是一字短句和二字短句合成的,为了缓声促调,这时的“平平仄”(或“仄仄平”)还可刻意地写成“仄平仄”(或“平仄平”),这与三字短句作“1、2”句读或作“2、1”句读并不矛盾。从而宋词的合句式“仄平平仄仄平仄”概可看成“4、3”结构,即为了缓声促调可将其后合句“平平仄”写成其“第一字不计平仄”的宽限模式“仄平仄”。宋词在缓声促调的过程中,追求的是抑扬顿挫的声调效果,所以在合句式中无须考虑也实际不存在孤平的问题,但要避免三平尾和三仄尾,不能将别人没做好就作为我也可以不做好的理由。
导读·合句式技巧
宋词中的合句式都是用来缓声促调的,原本就意味着句读可停顿(只是停顿短促而已),并以此调整句读和语音节奏来表现声律节奏和语调语气。无韵脚处的合句式不拘平仄,有韵脚处合句式前合句不拘平仄,而其后合句依然是要为主旋律服务的,所以,宋词的合句式概可写成一般诗句,有韵脚时保持与主旋律相合就成。四字和六字合句式概可看成几个二字短句合成的句式,五字和七字合句式的后合句看成句末两字或句末三字皆可,但通常都是将后合句看成句末三字“平平仄”或“仄仄平”,并可第一字不计平仄而特别地写成“仄平仄”或“平仄平”,以表现声调起伏。“平仄”和“平平仄”及其宽限模式“仄平仄”都是“仄平平仄”的促调形式,还可用在结句处作煞声;“仄平”和“仄仄平”及其宽限模式“平仄平”都是“仄仄平平”的促调形式,也可用在结句处作煞声。
“添字格”句式实际也是一种特殊的合句式,所以通常也可按前合句不拘平仄论,至少添字格句式的句首两字可不拘平仄。
八字及其以上的句式都是延展句式,没标记句读的自然也都是特殊的合句式,却可以由其语言的逻辑结构自然识别,本词谱一般都会于中添加顿号或逗号作句读符(腰拆开来)标明句读及其语言逻辑的紧密程度。延展句式中的分段符用顿号还是用逗号不仅表现了句读停顿时间的长短,还实际地标明了其前后词语间逻辑关系的紧密程度,其实,句读停顿时间的长短原本还是由其前后词语间逻辑关系的紧密程度决定的。需要解读句法语法的话,本词谱还会特别在词式的“韵律说明”中详细解说。
合句式毕竟不合自然的诗声原理,词式中的合句式当然就不宜太多,多了会容易使语言生涩、句读参差而乱了词调。鼓吹“倚声填词”的人的典型特征是他们都尤其喜好滥用合句式,其实是他们自己不拘平仄却要别人严格遵守他们做的“格式”,为了自圆其说,于是就有了“倚声填词”的谬论。被“倚声填词”谬论这么一搅合,宋之后的人们普遍不认识合句式了,又怎么可能认识合句式之缓声促调的功能呢?人们普遍喜爱的词牌词式中大多都没有合句式语句,即便少量有合句式的品牌词式,也大多会安排在起句或过片或结句处。
合句式在起句(可含过片)处是因为起句肩负着开篇之重任,对声律的要求原本就放得很宽,大多都是不拘平仄所使然。换句话说,起句处原本就不会有合句式要求,之所以被格式化成了合句式,一般也是人们习惯于亦步亦趋地临摹首创词的结果,却可以被谅解。
将合句式安排在过片处,通常是制式者为了给上下阕复制式双调宋词添些许变化,或者是为了提高过片创作的自由度和效用而放宽了声律要求,其手法通常还是于起首处无约束地添了(一至三)字或添字摊破了上阕起句的格式,于是又常常还可以于中分离出短句(譬如独立地分离出所添的字)来作过片,以通过这附加的短句来缓声过渡,既可以强化上下阕之间的衔接又能表现作者的语言底蕴与品质,甚至还会刻意用暗韵张扬其“精通声律”。自然,启动逆思维,这种做法也可以对上阕起句施行而不动下阕起句格式。
将合句式用于结句时则多为煞声收腔,是用句读节奏和语言声调的抑扬顿挫专递信息给读者或听众,并以此方式激活作品的内涵与意境,或一吐作者胸中的块垒,大多都是作者为了渲染情感、激扬情绪而为的。这就顺便提醒读者明白了一个基本规则:因为宋词有了这种在结句处煞声拖腔的手段,自然就不能只根据结句的模式来判断词牌词式的主旋律。
若将合句式用于这三处之外的其它地方,便意味着该合句式语句处及其前后语句间可能会有一个转调过程,由缓而转急或由急而转缓。但若作者对诗声词调缺少感觉,这个时候就很容易产生乱调,即便是对诗声词调的感觉很好,也须得忌讳滥用合句式,否则就很容易使得语言生涩、句读参差。无可否定的是,任何人的作品其实都是要给别人看的,自欺欺人终究经不住时间的考验!问题是,读者不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诗声词调训练的人,对那些不知道怎么读的语句,人们的感觉只可能认为是作者本人语言混乱、全无声律素养,甚至还会认为作者思维有障碍,因为思维是通过语言进行的,人们读到的语句其实都是读的作者的头脑和心灵!作者自诩“精通音(韵)律”没有用,语言原本就是与人沟通的工具,无法与人沟通的就连语言都不是了,又怎么可能是诗?谁都懂得“天下皆知之美为美、斯恶也”的基本道理。倘若读者和作者没有直接来自于社会生活的利害关系,读者自然根本就无需迎合作者,虽然作者未必就一定要迎合少数读者,但任何艺术都先要在通俗的前提下才能脱俗,不能通俗也就不存在脱俗了,高雅原本就是对偶于凡俗的概念!于是,我们又何必假借谁都了不明白的“倚声填词”做一些不能与人类通心的东西呢?
还有,宋词中,除引导短句、和声写实以及为声调转换和意境添加而特别使用的插入短句之外,不会有短句独立挂单的情况发生,于是,宋词的句式结构中就不容许“不三不四”的句组出现。合句式的运用就根本解决了“2、3”短句组合和“3、4”短句组合的问题,真需要时,合句就是!同时也消除了因为句式结构不清晰而导致的声调混乱的隐患,于是,宋词中基本没有或根本淘汰了唐词中类似于《河传》那样的词牌词式。而且对这类词牌词式,宋代就有很多人都试图改进其声律结构以挽救之,结果都失败了。
以上内容,读者还可参看“第五辑·和声写实”、 “第六辑·前引短句”、 “第七辑·延展句式”、“第八辑·插入短句”。 |